從《半生緣》到《色,戒》~張愛玲筆下的「上海美食朝聖地圖」跟著吃過此生無憾!

 

如果每一個城市都應該有一位代言人,和菓子以為,著名才女作家張愛玲的魂魄,大概是根深蒂固地佇留在上海了吧。

特別講究吃食的張愛玲,讓筆下精挑細選的上海美食格外閃耀。

胡蘭成形容「她喝濃茶,吃油膩熟爛之物。飯菜上頭卻不慳刻,又每天必吃點心,她調養自己像隻紅嘴綠鸚哥。」,周瘦鵑更是訝異於她的下午茶陣仗:「茶是牛酪紅茶,點心是甜鹹俱備的西點,十分精美、連茶杯與碟箸也都是十分精美的。

出身豪門貴族的她,替所有人留下了一張張愛玲美食朝聖地圖,定格了上海流金歲月最燦爛的吉光片羽。

 

 

 

《雙聲》

張愛玲每次都要想一想,想到後來還是和上次相同的回答:「軟的,容易消化的,奶油的。」在咖啡館裡,每人一塊奶油蛋糕,另外要一份奶油;一杯熱巧克力加奶油,另外要一份奶油。

 

如果說到上海的奶油蛋糕,那麼,創立於1986年的紅寶石,肯定是所有上海人最難以忘懷的經典滋味。不過,現在的上海人不再稱呼它為奶油蛋糕,他們親切地叫它奶油小方;和菓子以為,小方的名稱或許是來自它那方正的形狀吧。紅寶石最人氣的招牌鮮奶小方總是一盒兩塊為一個單位販售,使用真正動物性鮮奶油的鮮奶小方,幾乎是綿密細緻得入口即化。中間再點綴上醃漬紅櫻桃的鮮奶小方,彷彿是宣示著紅寶石的燦爛閃耀,這樣屬於海派西點的獨特風格,走遍世界也太難尋覓得到,推薦你絕對不能錯過。

 

 

 

《色,戒》

對面就是剛才那家凱司令咖啡館,然後西伯利亞皮貨店,綠屋夫人時裝店,並排兩家四個大櫥窗,華貴的木製模特兒在霓虹燈後擺出各種姿態。

 

太多朋友因為讀了《色,戒》一定想去凱司令朝聖,和菓子當然也是,然而和菓子並不僅僅想試試王佳芝與易先生的咖啡,更多的理由是為了它的栗子蛋糕。

 

上海的栗子蛋糕可能會顛覆你對於栗子蛋糕的想像,它不若法式栗子蛋糕有著淺褐外貌,也不似日式栗子蛋糕嬌艷嫩黃模樣,滬式栗子蛋糕是用奶油裱花堆砌起白朗峰般的外型,藏在其中的,是濃郁紮實的甜美栗子餡,自1928年創店以來最讓人魂牽夢縈的滋味。

 

 

 

《談吃與畫餅充饑》

離我學校不遠,兆豐公園對過有一家俄國麵包店老大昌(Tchakalian),各色小麵包中有一種特別小些,半球型,上面略有點酥皮,下面底上嵌著一只半寸寬的十字托子,這十字大概面和得較硬,裡面攙了點乳酪,微鹹,與不大甜的麵包同吃,微妙可口。

 

自1937年即矗立於上海繁榮地段的老大昌,雖然不再以張愛玲筆下的俄式麵包著長,擁有眾多傳統滬派點心的它,始終是上海人回憶裡最溫暖的一抹生活印記。和菓子不太知道冰淇淋熱潮究竟是從什麼時候席捲上海的,不過,老克勒心目中第一指名冰淇淋,恐怕從頭到尾都是老大昌的意式冰糕

 

咦?冰糕?不是冰淇淋嗎?冰糕的確不是冰淇淋,也不能算是冰淇淋蛋糕,它的作法與真正的冰淇淋並不相同,口感也介於慕斯與冰淇淋之間,有種手製甜點般的親密溫暖。

 

從名稱與口感來判斷,和菓子以為老大昌的意式冰糕是脫胎自義大利的半冷凍甜點(Semifreddo),最經典的核桃果仁冰糕正像是義大利脆餅(Cantucci)的口味,它將杏仁果替換為華人朋友們更熟悉的核桃果,淺嘗一口一定馬上被俘虜!

 

 

 

《談吃與畫餅充饑》

飛達獨有的拿手的是栗子粉蛋糕與「乳酪稻草」——半螺旋形的鹹酥皮小條。

 

現今已經不復存在的飛達,曾經是張愛玲的鄉愁。童年時總是與父親一塊兒在飛達揀選小蛋糕的她,遠赴異國之後還是惦記著從前的味道,她說:「去年《新聞周刊》上有篇書評,盛贊有個夫婦倆合著的一本書,書中發掘美國較偏僻的公路上的餐館,据說常有好的,在有一家吃到“乳酪稻草”。書評特別提起,可知罕見。」

 

那麼,乳酪稻草究竟是什麼?試圖將乳酪稻草直譯的和菓子,乍看之下簡直失笑:「這⋯⋯不是我們經常吃的起司餅乾棒嗎?」英文稱為「Cheese Straw」的起司餅乾棒,在現在這個時代早已不再罕見,講究一些的烘焙坊與西餐廳總是能輕易見得它蹤跡,自己尤其喜愛1985年創立的靜安麵包房版本,只要開始第一根就壓根兒停不下來呢。

 

 

 

《談吃與畫餅充饑》

我母親從前有親戚帶蛤蟆酥給她,總是非常高興。那是一種半空心的脆餅,微甜,差不多有巴掌大,狀近肥短的梯形,上面芝麻撒在苔綠底子上,綠陰陰的正是一隻青蛙的印象派畫像。那綠絨倒就是海藻粉。想必總是沿海省分的土產,也沒包裝,拿了來裝在空餅乾筒裡。

 

一直特別想要嘗試蛤蟆酥的和菓子,遺憾地發現現在的蛤蟆酥完全不像張愛玲筆下的蛤蟆酥。

 

安徽與江蘇兩地都是著名的蛤蟆酥出產地,它又稱為方酥抑或霸王酥,不過,現在的形狀大小與口味已經隨著時代變遷而改變,大部分能夠找著的蛤蟆酥都是長條般的形狀,不是方型也不是肥短的梯形,更沒有所謂的巴掌大。

 

現在坊間流行的蛤蟆酥大略都是麻油口味與桂花口味,上海隨處可見的苔條餅即便外型相似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傳說中,蛤蟆酥僅僅離地一尺落下便會跌得粉碎,真的,它的確太鬆香酥脆!

 

 

 

《童言無忌》

小時候常常夢見吃雲片糕,吃著吃著,薄薄的糕變成了紙,除了澀,還感到一种難堪的悵惘。

 

這種有著優雅又令人嚮往名字的雲片糕,顏色當真雪白如雲。

看起來像是一塊長方糕點的雲片糕,用手指輕輕撥開,散開來的模樣彷彿一本經典古籍,你可以撕下一片如夢似幻的人間雲朵送入口中,清甜細膩又滋潤柔軟,猜想,張愛玲或者是很難接受曾經的美好逐漸消逝,難免感到難堪的悵惘吧。

 

 

 

《公寓生活記趣》

托他買豆腐漿,交給他一只舊的牛奶瓶。陸續買了兩個禮拜,他很簡單地報告道:「瓶沒有了。」是砸了還是失竊了,也不得而知。

 

所謂的豆腐漿,台灣朋友們更能理解的名詞可能叫豆漿。不過,上海人的豆漿與台灣朋友的豆漿或許還是有些小差異,雖然一樣是在早餐時搭配的飲品,上海人的豆漿預設值是鹹豆漿,甜豆漿通常是較為次要的選擇。

 

有趣的是,江南區域的朋友在吃粽子時同樣也要搭配甜豆漿。上海人喜愛豆漿的程度實在超乎想像,在當地的便利商店,甚至還能見到專門的豆漿機製作現打豆漿販售哩。

 

 

 

《半生緣》

顧太太臨時添了一樣皮蛋炒雞蛋,又派孩子去買了些燻魚醬肉,把這幾樣菜都擁擠的放在世鈞的一方。

 

張愛玲一定很愛燻魚。在她的文字當中,你總是能夠無意間發現燻魚的身影,就算是兒時背書也要把《孟子》的「太王事壎于」改為「太王嗜燻魚」方才記住。

 

不過在精緻的上海人心目中,燻魚其實不算主菜,而是上主菜之前的開胃小菜。燻魚做得好,大概菜也就做得不太壞。燻魚為什麼稱做燻,傳統的做法當真是用煙燻方式製作的,因為時代變遷與環保原因,現在大部分的店家多是使用醬汁乾燒的作法,滋味濃郁十分下飯,嘗試本幫菜的朋友千萬記得點這道!

 

 

 

《公寓生活記趣》

無論如何,聽見門口賣臭豆腐乾的過來了,便抓起一只碗來,蹬蹬奔下六層樓梯,跟蹤前往,在遠遠的一條街上訪到了臭豆腐乾擔子的下落,買到了之後,再乘電梯上來,似乎總有點可笑。

 

從臭豆腐乾反覆地出現在張愛玲的敘述當中,和菓子幾乎能夠肯定,她真是嗜食臭豆腐乾的吧。

 

上海的臭豆腐乾與台灣的臭豆腐有些差異,首先是形狀,再來是配料。張愛玲喜歡的臭豆腐乾是立方型的小方塊,一顆一顆地炸得酥脆金黃,佐料僅只是簡單的醬油膏與辣椒醬,台灣人熟悉的泡菜是絕對闕如。

 

不添加其他的東西,因此上海臭豆腐乾本身必須非常非常好吃。只是臭豆腐乾加上醬料,這麼樸素的上海臭豆腐乾在當地人心目中長久地獨佔鰲頭,你還是能夠在魔都街頭巷尾中發現迤邐蔓延的人龍耐心地等候剛起鍋的臭豆腐乾。

 

張愛玲的年代是這樣,現在的年代,始終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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